西瓜爷爷说西瓜

我在临床经常劝妈妈给孩子喂西瓜。于是,落得一个“西瓜爷爷”称号。

这是褒我还是贬我呢?

其实,对于吃西瓜的劝(忠)告,尽管我苦口婆心,唠唠叨叨,不厌其烦,很多时候仍然得不到家长认可。以至于我会发脾气,甩下两句话:“喂西瓜,我才给孩子推”“不听劝告,别来找我”。只有这样,家长才听得进劝告,才会战战兢兢,将信将疑地给孩子吃西瓜。

对于一些中医和学员,给孩子吃西瓜好似犯忌。每每在群里或课堂上引来反对声。

对此,很有必要谈谈自己为何如此固执于西瓜。

我本科毕业即开始临床。那时候,遵照书本,让孩子忌生冷瓜果,不轻意服西瓜。

导致我思维改变有以下因素

一、中医禁忌溯源

患病时,正气虚弱,人体脆弱,需要治疗和特别调护。治疗和调护包括环境、饮食、心态、药物和推拿等诸方面。病了,一定要远离各种致病因子。于是,《素问·上古天真论》开篇“上古圣人之教下也。皆谓之虚邪贼风,避之有时”。“虚邪”指包括水果在内的一切可能伤害人体正气的因素。“贼风”指风、寒、暑、湿、燥、火(六淫)等一切环境中的气候因素。

《素问热论》有“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明确发烧忌食肉类。如果吃肉,火热会死灰复燃,甚至留下后遗症。

《内经》根据五行理论创立了“肝病禁辛,心病禁咸,脾病禁酸,肾病禁甘,肺病禁苦”的五味禁忌。

《内经》还有劳损伤及人体的告诫。谓“久卧伤气,久视伤血,久立伤骨,久行伤筋”等。

可见,中医禁忌既包括环境中的气候条件,也包括饮食、心理和各种动作与姿式等。

避免接触邪气以防治疾病真的成为了传统中医的箴言。其中,尤以忌环境之风寒和水果之寒影响最为深远。

张仲景首提“禁忌”。《伤寒论》桂枝汤中有“忌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恶臭等物”。为了对抗风寒,服桂枝汤后还需要喝热粥(“须臾,啜热稀粥一升余”)。《金匮要略》辟“禽兽鱼虫禁忌并治”与“果实菜谷禁忌并治”专篇。扩大了禁忌范围,使禁忌理念根深蒂固。在水果方面,张仲景列举了常见的桃、李、梅、杏、橘、梨、柚、樱桃、胡桃、枣、石榴等。但不是完全忌食,强调不能多食,多食将致身体不适,甚至死亡。水果加热吃也来自该书,因为“果子生食生疮”。全书并无水果的性味和归经。

元·李鹏飞《延寿书》论述了水果与地域和体质的关系“北人禀厚,食之犹惯,南人禀薄,多食易致霍乱。”还提到瓜能伤人“防州太守陈逢原,避暑食瓜过多,至秋忽腰腿痛,不能举动,皆食瓜之患也。”(不能确定此瓜为西瓜,也不能证明秋天的腰腿痛就是夏天吃瓜所致)

《本草纲目》序例第二卷有“服药食忌”篇,为包括茯苓、当归等31味中药设立禁忌。要求忌肉、鱼、血、糖、醋、冷水、葱、蒜、萝卜等。

因为不忌口引起疾病,特别是退了烧又发热,中医称之为“食复”。明代李中梓《伤寒括要》谓“凡病瘥后,先进清粥汤,次进浓粥汤,次进糜粥,亦须少少与之。切勿令任意过食也。至于酒肉,尤当禁忌。若有不谨,便复发热,名为食复”清代《重订温热论·温热复症疗法》曰“食复,温热瘥后,胃气尚虚,余邪未尽,若纳谷太骤,则运化不及,余邪假食滞而复作。其症仍发热头痛,烦闷不纳。宜枳实栀子豉汤加山楂肉、麦芽、连翘、莱菔子等凉疏之;腹痛不大便者,加生锦纹(大黄别称)。”并提到了“食诸果中毒”,建议用“猪骨烧灰,末之,水服方寸匕”治之。

明代以前本草方书无西瓜记载。清代王孟英《随息居饮食谱》提到西瓜禁忌,谓“多食,积寒助湿,每患秋病。中寒、多湿、大便滑泻、病后、产后,均忌之。食瓜腹胀者,以冬腌干菜瀹汤饮,即消。”

通过溯源得到如下结论:

1.水果并非疾病禁忌。对于水果,只要少吃,合理吃,常温或微微加热吃,一般不会出现问题。

2.忌风寒的形式与启示。传统忌风寒包括忌环境中的风寒和忌以西瓜为代表的水果之寒。

旧时代,中医忌环境风寒,采取不出门、关门闭户、不开窗,厚衣、围脖、裹头巾等(夏天亦如此)。随着科技进步和卫生观念转变。这种通过阻止空气流通和被覆全身来防止所谓风寒侵袭的方式已经被证明是陈腐理念而被老百姓摒弃。相信:随着历史发展,疾病忌食以西瓜为代表的水果观念也将被历史摒弃。

3.发热等疾病主要忌食肉类而非西瓜等水果。

二、西瓜的源流与特点

西瓜为葫芦科一年生草本植物果实。原产非洲撒哈拉沙漠。因为从西域传入,故称西瓜。李时珍《本草纲目》考查为“胡娇于回纥得瓜种,名曰西瓜。则西瓜自五代时始入中国;今南北皆有”但年广西贵县西汉墓椁室淤泥中,年江苏扬州西郊邗江县汉墓随葬漆笥中均发现西瓜籽,提示西瓜早于五代,至少在汉代就有种植和食用。

因为夏天出产,故称夏瓜。又因为含水量特多,退热奇效,故称寒瓜。

西瓜刚传入,人们立即发现它对于人体有其它水果所不具备的作用,它是各种发热之首选。称其为“天生白虎汤”。

清代文献中,西瓜救人活命案例很多。以《徐灵胎传》最为精彩“芦墟(在今江苏吴江县)迮耕石卧病六日,不食不言,目炯炯直视。先生(徐灵胎)曰:此阴阳相博证也。先投一剂,须臾目瞑能言;再饮以(西瓜)汤,竟跃然起。曰:‘余病危时,有红黑二人缠绕作崇,忽见黑人为雷震死,顷之,红人又为白虎衔去,是何祥也?’先生笑曰:‘雷震者,余所投附子霹雳散也;白虎者,余所投天生白虎汤也。”黄宫绣《本草求真》西瓜条“能引心胞之热下入小肠膀胱而出,令其心胸顿冷,烦渴冰消,故书载治太阳阳明中暍,及热病大渴等宜投,并有天生白虎汤之名。”《滇南本草》谓西瓜“治一切热症、痰涌气滞”王孟英“西瓜,甘寒,清肺胃,解暑热,除烦止渴,醒酒凉营,疗喉痹、口疮、治火毒、时症。虽霍乱泻痢,但因暑火为病者,并可绞汁灌之,极甜而作梨花香者胜。一名天生白虎汤。”

西瓜除不含脂肪和胆固醇外,含有大量葡萄糖、果糖、苹果酸、丙酸、蛋白质、氨基酸(瓜氨酸、谷氨酸、精氨酸、磷酸、内氨酸)番茄素等,还含有胡萝卜素、硫胺素、核黄素、尼克酸、抗坏血酸、可溶性纤维、无机盐、钙、磷、铁等物质。其维生素A、B、C的含量尤其多。是一种富有很高营养价值、安全、可口、普惠大众的天然食品。防治发热、便秘、皮肤干燥几乎立竿见影。对于孕妇、产妇、小儿、皮肤病、早衰和发育不良等犹有辅助调理作用。

西瓜溯源结论:

1.西瓜含水量为水果之冠。除了椰子,恐怕再难找到比西瓜水多的果蔬。

2.西瓜含糖量较高,葡萄糖为能量的重要形式。

3.西瓜成分全面、天然。对人体有益。

三、西瓜在疾病中的运用体会

根据对西瓜溯源和成分分析,补水、补能量(糖)和全面的营养素是临床运用西瓜的出发点。

1.从人体结构看西瓜

成人的构成成分,水分占到70%。年龄越小,水分越多。胎儿90%、新生儿80%、青少年75%都是水。水不足,人就逐渐干枯,这是老年特征(老年人水分构成比小于60%)。水灵灵的儿童,无水就不灵!所以,无论从养生养颜保青春,还是延年益寿保健康,首要应该保证水分在体内的适当(高)含量。

小儿为纯阳之体,代谢旺盛,活动能力强,容易出汗。小儿一般不会主动索取水。故缺水成为儿童时期普遍现象。儿童生长发育需要相对多的水,需要多种营养物质。

补水和补营养有很多方式。纯净水单一,矿泉水矿物质,饮料添加剂,均不适合儿童。西瓜的天然属性,以及其合理、有益于健康的成分最适合儿童。显然,能满足补水和多种营养要求的水果非西瓜莫属!

故西瓜成为儿童首选。

2.从儿科病理看西瓜

儿科疾病以外感邪气和内伤饮食为多。

外感中十有九属于热证或寒热错杂。目前,对于小儿外感和低中度发热,都不主张用药。强调休息、饮水、服维生素和密切观察。处于观察之中的小儿,西瓜汁中的天然果糖、葡萄糖、维生素、氨基酸和色素、可容性纤维素等善于补充能量、支持人体、保证血容量、修复免疫系统、清洁胃肠道等。此为一般水果,甚至中药所不具备的综合作用。

内伤饮食,积滞内停,孩子本能的厌食、口臭、腹胀、腹痛、或腹泻。这时候,红红的、鲜鲜的、香香的、甜甜的西瓜对于孩子来说可以醒脾开胃、化积消食,激活肠道,加速排泻糟粕。也是求之不得的“良药”。

无论外感,还是内伤,小儿都容易发热。小儿发热以体温升高,超过正常值(37.3C)为唯一诊断标准。体温有阴阳,升高为阳,降低为阴。所以,无论何种发热,若以体温变化归类阴阳,都是,也只能是“阳盛则热”。“热者寒之”。这时候,西瓜就是最佳选择。才被古人誉为“天生白虎”。

西瓜为天生白虎,而非人工中药配方之白虎。白虎汤主药为石膏、知母。西瓜能补水、清热、降温,却永远代替不出石膏和知母的重镇、苦寒、败胃的副作用。其实,张仲景已经意识到石膏与知母的巨大副作用,才在处方中佐以甘草和粳米。用甘草之甜和粳米之油(米汤)制约石膏、知母。感悟白虎汤的配伍,使我不得不佩服成都中医药大学原儿科主任肖正安教授。他被称之为“米汤爷爷”。很多孩子都嘱其饮用米汤。原来是既补液体,又照顾脾胃。

个人认为,补液作用,西瓜强于米汤。

3.西瓜关乎小儿推拿生死存亡

这不是耸人听闻。

中药治疗疾病用中药。小儿推拿治疗疾病用手,不用药(我们在临床几乎是纯粹小儿推拿,不用中药和西药,也不用其它如艾灸、敷贴、放血等)。

治病的中药,首先是中药饮片,被加工成汤剂、冲剂、丸剂等。汤剂有汤、冲剂冲水,丸剂用水吞服。也就是说,中药治病是中药加水。在服中药的同时饮用水。因此,中药的疗效是中药和补充水分共同取得的。小儿推拿不用药,本身不补水。如果小儿推拿疗效不好,转而服中药。服中药首要补了水,就有痊愈可能。同理,小儿推拿治疗急性病,如发热、咳嗽、哮喘、腹泻等失败转而看西医,一旦住院,首先输液。我想,输入的液体无论医生怎样计算与平衡,可能都没有西瓜天然和全面。所以,对于小儿推拿,为保证治疗的成功率,保证其疗效不输给中药和西药,我们在推拿之初强调补充水分。就临床而言,只要不是水肿、肾功能衰竭、严重腹泻和糖尿病等不适合于补水和补糖分的疾病,以及对西瓜过敏等等,我们都劝其吃西瓜。

记住:西瓜以含水量高、含糖、全营养素和能够导泻为其特点。根据这些特点在临床运用就会游刃有余。我正是根据这些特点在临床广泛运用的。为此,挣得了西瓜爷爷。

四、西瓜寒凉辩

1.夏天水果夏天运用

个人相信轮回和一物降一物。既然夏天炎热,酷暑,造物主就一定会制造出克制酷暑和发烧的物体来。从目前研究看来,水果中就是西瓜。正因为如此,传统中国,西瓜才称为夏瓜和寒瓜。可惜西瓜只有夏天有,害得我在夏天以外的其它季节只能让妈妈们用多种水果榨汁以代替简简单单的西瓜了。

2.西瓜寒凉与药物寒凉有本质区别

人们日常生活靠五谷、五畜和五果。它们分别代表粮食、禽肉和瓜果(包括菜蔬)。它们是人们日常生活之所必须。考查人类发展史,绝对不是一开始人类就认定那些粮食、禽肉和瓜果的。是通过神龙尝百草,通过无数人的经历,甚至是用死亡和疾病为代价才最终发现、确定、种植、驯化、改良,使之成为今天的它们的。所以,大前提它们无毒、无副作用,是绝对安全的。中药不同。中药首先是药(药食同源类中药除外)。药的偏性非常明显。太偏了,运用不当,常常会祸害身体。所以,药物不能乱吃,不能多吃,药物的寒热,那是真正的寒和热。没有想到,绿色自然,大前提为平性的粮食、禽肉和水果也被旧时代的人们同中药进行类比,得出橘热李寒,芒果荔枝大热,西瓜苦瓜大寒等谬论。使很多孩子望果兴叹,让很多妈妈谈果色变。

3.脾虚忌西瓜说

临床听到最多的是脾虚忌食西瓜。其观点也值得商榷。首先,如何判断脾虚,根据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颁发的脾虚标准为“食少、腹胀喜按、大便溏薄或腹泻、面黄、消瘦五大症状中满足任何四条”。妈妈们将此同自己的孩子比较一下,看是不是脾虚?

即使五条都满足,适当吃瓜又何妨?西瓜甜、芒果香、葡萄紫,番茄红,恐怕会激发食欲,增加唾液分泌,增进饮食,改善脾虚状态呢!适当的西瓜等水果还有助于改善胃肠道微环境,利于菌群的协调,从而改善腹胀等症状。因为西瓜具有一定的导泻作用。所以,腹泻应分具体情况。我们在临床上,对于感染性、过敏性和积滞所致的腹泻是强调吃西瓜的,利用西瓜的泻下作用帮助人体排出体内的细菌、病毒、过敏原和积滞。只有当这些物质排干净,腹泻才能最终止住。当然,对于其它腹泻,特别是久泻,确实应该忌一忌西瓜。对于面黄肌瘦,我想不吃水果,没有多种营养素,没有西瓜的绿、苹果的红、萝卜的白和樱桃的晶莹,才会永远黄下去和永远消瘦呢!

五.临床效应

自己观念转变,从忌生冷到劝慰孩子吃西瓜,不但没有降低疗效,反而取得很好的社会和经济效益。并且,从来没有发生过因为西瓜将孩子脾胃“寒凉”冰冻而衰亡的案例

西瓜和多种水果汁在疾病过程中是安全的,当然要排除糖尿病、肾衰竭和过敏等情况。任何水果,只要不过敏,适当吃一些,都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更何况如西瓜般具有全面的营养素的水果呢?

笔者碰到小儿便秘,无一例外吃西瓜。最小的才21天,结果,很快大便就畅通,发育也非常好。发烧,西瓜才是灭火之水。水足了,用推拿法发发汗、清清热,70%以上的体温升高都能降下来。

还好,通过几十年的推拿加吃瓜实践,当初战战兢兢,将信将疑的妈妈们开始相信廖教授的西瓜理论,从而改变了过去的陈腐理念。

的确,时代不同了,水果不是药。

我爱西瓜,我爱孩子们!

廖品东教授小儿推拿

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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